悲慘世界:第二部 柯賽特 第八卷 墓地來者不拒 · 三 線上閱讀

純潔嬤嬤

大約過去了一刻鐘。院長回來了,在椅子上坐下。

兩個對話人好像都有心思。我們儘可能把對話速記下來。

「風老爹?」

「尊敬的嬤嬤?」

「您熟悉小教堂嗎?」

「我有一個小間,可以聽彌撒和日課。」

「您進過合唱室幹活嗎?」

「進過兩三次。」

「這件事要撬起一塊石頭。」

「石頭很重嗎?」

「在祭壇旁那塊石板。」

「封閉地下室的石塊嗎?」

「是的。」

「這種情況,最好有兩個人。」

「升天嬤嬤像男人一樣強壯,可以幫你。」

「一個女人總不如一個男人。」

「我們只有一個女人幫您。每個人盡力而為。堂馬比榮〔1〕發表了聖貝爾納的四百十七封信,梅爾洛努斯·霍爾蒂烏斯只發表了三百六十七封信,而我決不因此藐視梅爾洛努斯·霍爾蒂烏斯。」

〔1〕 馬比榮(1632—1707),法國本篤會修士,發表聖貝爾納的著作和聖伯努瓦的修會的年鑑。

「我也一樣。」

「可貴的是盡力而為。一個修道院不是工地。」

「而一個女人總不如一個男人。我的兄弟很強壯!」

「再說您有一根槓桿。」

「一把鑰匙開一扇門。」

「有一個鐵環。」

「我把槓桿穿過去。」

「石板可以轉動。」

「很好,尊敬的嬤嬤。我會打開地下室。」

「有四個唱詩嬤嬤幫助您。」

「地下室打開以後呢?」

「還要再蓋上。」

「就這些?」

「不。」

「請您給我吩咐,尊敬的嬤嬤。」

「風老爹,我們信賴您。」

「我在這裡什麼事都可以做。」

「要守口如瓶。」

「好的,尊敬的嬤嬤。」

「地下室打開以後……」

「我再把它封上。」

「不過,在這之前……」

「怎麼樣,尊敬的嬤嬤?」

「要放下去一點東西。」

出現了沉默。院長撅了一撅下嘴唇,好似猶豫不決,打破了沉默。

「風老爹?」

「尊敬的嬤嬤?」

「您知道,今天早上有一個嬤嬤去世了。」

「不知道。」

「您沒有聽到鐘聲嗎?」

「在園子盡頭什麼也聽不見。」

「當真?」

「我幾乎聽不清叫我的鐘聲。」

「天亮時她過世了。」

「再說,今天早上,風不往我這邊吹。」

「這是受難嬤嬤。有福的人。」

院長沉默不語了,翕動着嘴唇,仿佛在默念禱文,然後又說:

「三年前,僅僅是為了看受難嬤嬤祈禱,有一個讓森派教徒德·貝圖納夫人,皈依了正統派。」

「啊,是的,我現在聽到了喪鐘,尊敬的嬤嬤。」

「嬤嬤們把她搬到了通教堂的太平間。」

「我知道。」

「除了您,任何別的男人都不能,也不應該進入這個房間。您要看管好,要是有個男人進入太平間,那就好看了!」

「決不行!」

「什麼?」

「決不行!」

「您說什麼?」

「我說決不行。」

「決不行什麼?」

「尊敬的嬤嬤,我沒說決不行什麼,我說決不行。」

「我不明白。為什麼您說決不行?」

「是按您的說法,尊敬的嬤嬤。」

「可是我沒有說決不行。」

「您沒有說過,但我是按您的說法。」

這當兒,敲響了九點鐘。

「早上九點鐘和每一點鐘,聖壇上的聖體都要受到讚美和崇拜,」院長說。

「阿門,」割風說。

報時間的鐘聲敲得恰是時候,打斷「決不行」的談話。沒有鐘聲,恐怕院長和割風決不會擺脫這團亂麻。

割風擦擦腦門。

院長又默禱了一會兒,大概是祈禱,然後提高了聲音。

「受難嬤嬤生前感化了不少人;她去世後會顯靈的。」

「她會顯靈的!」割風亦步亦趨地回答,盡力不再出錯。

「風老爹,修會通過受難嬤嬤得到祝聖。無疑,決不是人人都像貝呂爾紅衣主教那樣做聖彌撒時靈魂升天,當時他說:Hanc igitur oblationem〔2〕.雖然受難嬤嬤沒有達到那樣的幸福,她的去世也是很寶貴的。她直到臨終時神志仍然清醒。她對我們說話,然後她對天使說話。她有遺言給我們。如果您有點信仰,如果您曾在她的修行室里,她觸到您的腿,就會治癒您。她微笑着。大家感到她在天主身上復活了。她撒手人寰,有着上天堂的跡象。」

〔2〕 拉丁文,以此祭獻。

割風以為悼詞結束了。

「阿門,」他說。

「風老爹,應該實現死者的遺願。」

院長撥了幾顆念珠。割風沉默不語。她又說起來。

「關於這個問題,我問過好幾位神職人員,他們為我主效力,撰寫教士生平,成果斐然。」

「尊敬的嬤嬤,在這裡比在園子裡喪鐘聽得清。」

「再說,她不是一個普通的死者,她是一個聖女。」

「像您一樣,尊敬的嬤嬤。」

「她在自己的棺材裡睡了二十年,得到教皇庇護七世的特許。」

「就是他給皇……波拿巴加冕。」

對割風這樣一個靈活的人來說,他的回憶不合時宜。幸虧院長全神貫注,沒有聽到他的話。她繼續說:

「風老爹?」

「尊敬的嬤嬤?」

「卡帕多基亞〔3〕的大主教聖迪奧多爾希望在他的墓碑上寫一個字:Acarus〔4〕,意為蚯蚓;別人照辦了。這是真的嗎?」

〔3〕 卡帕多基亞,土耳其地區,6世紀末成為基督教中心。

〔4〕 拉丁文,蟎蟲一類寄生物。

「是真的,尊敬的嬤嬤。」

「阿奎拉修道院院長,那個幸運的梅佐卡納,要求葬在絞架下;別人照辦了。」

「這是真的。」

「台伯河入海口的波爾主教聖泰倫斯,要求在他的墓碑上刻上弒君者墳上的標誌,希望行人在他的墳上啐唾沫。別人照辦了。必須順從死者遺願。」

「但願如此。」

「出生在法國蜂岩附近的貝爾納·吉多尼的遺體,不顧卡斯蒂葉國王的反對,按他的吩咐抬到里摩日的多明我會的教堂,儘管他是西班牙圖伊的主教。能說這不對嗎?」

「當然不能,尊敬的嬤嬤。」

「這件事得到普朗塔維·德·拉福斯的證實。」

院長默默地撥了幾顆念珠,又說:

「風老爹,受難嬤嬤要葬在她睡了二十年的棺材裡。」

「不錯。」

「這是繼續長眠。」

「我要把她釘在這副棺材裡嗎?」

「是的。」

「我們把殯儀館的棺材撇在一邊嗎?」

「正是。」

「我聽從尊敬的修會的吩咐。」

「四個唱詩嬤嬤會幫助您。」

「幫助我釘棺材?我不需要她們。」

「不是。幫助您把棺材放下去。」

「放到哪裡?」

「放到地下室。」

「什麼地下室?」

「在祭壇下。」

割風嚇了一跳。

「祭壇下的地下室!」

「是在祭壇下。」

「可是……」

「要順從死者的遺願。葬在小教堂祭壇下的地下室,決不到俗人的墓地去,死在她生前祈禱的地方;這是受難嬤嬤的最高遺願。她要求,也就是吩咐我們這樣做。」

「但這是禁止的。」

「是人禁止,而天主卻這樣下令。」

「要是讓人知道呢?」

「我們信賴您。」

「噢,我呀,我是您的牆上的一塊石頭。」

「教務會開過了會。我剛才徵詢過有選舉權的嬤嬤,她們經過商議,決定按照受難嬤嬤的遺願,把她的棺材葬在祭壇下。風老爹,請想想,這裡會顯靈的!對修會來說,多麼為天主增光啊!從墳墓中出現奇蹟。」

「可是,尊敬的嬤嬤,如果衛生委員會的人員……」

「聖伯努瓦第二在墓地上頂住了君士坦丁·波戈納特〔5〕。」

〔5〕 君士坦丁·波戈納特(654—685),拜占庭皇帝。

「但是警察分局局長……」

「肖諾德梅爾,君士坦丁帝國時期進入高盧的德意志七王之一,特諭承認修士可以埋葬在修道院,也就是在祭壇下。」

「但是警察廳的警探……」

「在十字架面前,塵世毫不足道。查爾特勒修會第十一任會長馬丁,為他的修會選定這句箴言:Stat crux dum volvitur orbis.〔6〕」

〔6〕 拉丁文,天翻地覆,十字架卻聳立。

「阿門,」割風說,每當他聽到拉丁文,堅定不移地用這種辦法應付。

沉默過久的人,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當聽眾。古代雄辯術大師吉姆納托拉出獄那天,腦袋裡積滿了二難推理和三段論法,遇到第一棵樹便停下來,滔滔不絕地說起來,千方百計要說服大樹。院長平日受到沉默這堤壩的阻擋,她的水庫裝得太滿了,她站了起來,像開了閘門似的滔滔不絕地大聲說起來:

「我右邊有伯努瓦,左邊有貝爾納。貝爾納是什麼人?他是克萊爾沃的第一任修道院院長。布戈涅的封塔納是個受到祝福的地方,因為他出生在那裡。他的父親叫泰塞蘭,他的母親叫阿萊特。他在西托創業,在克萊爾沃達到頂點;他由薩奧納河畔的沙隆主教吉約姆·德·尚波任命為修道院長;他有七百個初學修士,創建了一百六十座修道院;一一四〇年,他在桑斯主教會議上駁倒了阿貝拉爾〔7〕,還駁倒了皮埃爾·德·布呂伊和他的學生亨利,還有所謂使徒派的另一夥旁門邪道;他駁得阿爾諾·德·布雷斯啞口無言,痛斥屠殺猶太人的僧侶拉烏爾,控制了一一四八年的蘭斯主教會議,提議懲罰了普瓦蒂埃的主教吉爾貝·德·拉波雷和埃昂·德·萊圖瓦爾,調解了王公之間的爭端,開導了青年路易國王〔8〕,給教皇歐仁三世出謀劃策,處理過聖殿騎士團,宣揚過十字軍東征,一生中有二百五十次顯靈,有過一天顯靈三十九次。伯努瓦是什麼人?他是卡散山的主教;他是修道神聖的第二位建立者,西方的巴齊勒〔9〕。他的教派產生過四十位教皇、兩百位紅衣主教、五十位族長、一千六百位大主教、四千六百位主教、四個皇帝、十二個皇后、四十六個國王、四十一個王后、三千六百個敕封的聖徒,延續了一千四百年〔10〕。一方面是聖貝爾納;另一方面是衛生委員會的人員!一方面是聖伯努瓦;另一方面則是路政局視察員!國家、路政、殯儀館、規章、行政機構,我們難道不了解?任何行人看到粗暴對待我們都會憤慨。我們甚至沒有權利化作塵埃獻給耶穌基督!您的衛生局是大革命的創造,天主要從屬於警察分局長;這就是我們的世紀。保持沉默,割風!」

〔7〕 阿貝拉爾(1079—1142),法國哲學家、神學家,引誘學生愛洛依絲,與之秘密結婚,後被閹割。他的學說受到索瓦松主教會議的譴責,在一一四〇年的桑斯主教會議上,他又受到聖貝爾納的譴責。

〔8〕 指路易十二(1120—1180),法國國王。

〔9〕 巴齊勒(330—379),神學家,做過希臘塞薩雷的主教。

〔10〕 上述數字並無歷史根據。

割風像淋了一身,很不自在。院長繼續說:

「修道院的喪葬權不容他人置疑。否認的只有狂熱的人和騎牆派。我們生活在極端混亂的時代。該知不知,不該知卻知。卑劣無恥,褻瀆宗教。在這個時代,有的人分不清聖貝爾納的偉大和窮苦天主教的貝爾納,後者是生活在十三世紀的善良教士。還有的人褻瀆宗教,竟至於將路易十六的斷頭台和耶穌基督的十字架相提並論。路易十六隻是一個國王!我們不可褻瀆天主啊!正確與否都沒有了。人們知道伏爾泰的名字,卻不知道賽查·德·布斯〔11〕的名字。但賽查·德·布斯獲得真福,而伏爾泰是個不幸的人。前任大主教、佩里戈紅衣主教,甚至不知道沙爾·德·貢德朗接替了貝呂爾,弗朗索瓦·布爾古安接替了貢德朗,讓·弗朗索瓦·塞諾接替了布爾古安,聖馬爾特的父親接替了讓·弗朗索瓦·塞諾〔12〕。人們知道柯通神父的名字,並非因為他是奧拉托利會的三個倡導者之一,而是因為他成了胡格諾國王亨利四世的罵人材料〔13〕。使讓-弗朗索瓦·薩勒在世人眼中獲得青睞的,是他在賭博中作弊。另外,有人攻擊宗教。為什麼?因為有壞教士,因為加普的主教薩吉泰爾,是昂布倫主教薩洛納的兄弟,而這兩個人都跟隨摩莫爾。結果怎樣?結果妨礙圖爾的馬丁成為聖徒了嗎?妨礙他把半件披風給了一個窮人嗎?有人迫害聖徒。有人閉目不看真理。黑暗是習慣。最兇惡的野獸是瞎眼的野獸。沒有人好好想想地獄。噢!可惡的民眾啊!以國王的名義今日意味着以革命的名義。大家不再知道該對活人怎樣,該對死人怎樣。禁止神聖地死去。喪葬成了一件俗事。令人毛骨悚然啊。聖列昂二世寫過兩封快信,一封是給皮埃爾·諾泰爾的,另一封寫給維西戈特人國王,就牽涉死人的問題,駁斥和拒絕總督的權威和皇帝的至高無上。沙隆的主教戈迪葉在這方面抵制布戈涅公爵奧通。以前的司法機構是同意這樣做的。從前,我們在教務會甚至對世俗事務也有發言權。西托的修道院長、本修會會長,是布戈涅法院的當然顧問。我們可以隨意處置我們的死者。聖伯努瓦雖然在五四三年三月二十一日、星期六,在意大利去世,他的遺體不是運回法國的弗勒里修道院,即盧瓦爾河畔的聖伯努瓦嗎?這一切是無可否認的。我憎惡裝腔作勢唱聖詩的人,我憎恨修士院院長,我痛恨異教徒,但我格外厭惡同我唱反調的人。只消看看阿爾諾·維翁、加布里埃爾·布塞蘭、特里泰姆、莫羅利庫斯和堂呂克·德·阿什里〔14〕的著作就可以了。」

〔11〕 賽查·德·布斯(1544—1607),法國傳教士,將天主教兄弟會引入法國。

〔12〕 上述數人是奧拉托利會的歷屆會長。

〔13〕 亨利四世罵人時常說「我否認天主」,後來接受懺悔師柯通的建議,改成「我否認柯通」。柯通由此出名。

〔14〕 上述數人均為本篤會教徒。

院長喘了口氣,然後轉向割風:

「風老爹,說定了吧?」

「說定了,尊敬的嬤嬤。」

「可以指望您嗎?」

「我聽從吩咐。」

「很好。」

「我對修道院忠心耿耿。」

「就說定了。您封上棺材。修女們把棺材抬到小教堂里。大家做追思彌撒。然後回到修道院。在十一點和午夜之間,您帶上鐵棍過來。要進行得極其秘密。在小教堂里只有四個唱詩嬤嬤、升天嬤嬤和您。」

「還有行伏罪禮的修女。」

「她不會回過頭來。」

「但她聽得到。」

「她不會聽。再說,修道院知道的事,外界不知道。」

停了半晌。院長繼續說:

「您摘掉鈴鐺。沒有必要讓行伏罪禮的修女發覺您在場。」

「尊敬的嬤嬤?」

「什麼,風老爹?」

「驗屍醫生來過了嗎?」

「他就要來,今天四點鐘。已經敲過鍾,去叫驗屍醫生。您沒有聽到任何鐘聲嗎?」

「我只注意叫我的鐘聲。」

「這很好,風老爹。」

「尊敬的嬤嬤,需要至少六尺長的槓桿。」

「您哪裡能弄到?」

「不缺鐵柵的地方,就不缺鐵棍。我的園子盡頭有一大堆廢鐵。」

「午夜前三刻鐘左右;別忘了。」

「尊敬的嬤嬤?」

「什麼事?」

「要是您有這類其他的活兒,可以找我的兄弟,他很強壯。像個土耳其人!」

「您要做得儘量快。」

「我快不了。我是殘廢;因此我需要有個幫手。我瘸腿。」

「瘸腿不是過失,可能還是福氣。皇帝亨利二世打倒偽教皇格列高里,重立伯努瓦八世,他有兩個綽號:聖徒和瘸子。」

「有兩件外套真不錯,」割風喃喃地說,他確實有點耳背。

「風老爹,我在想件事,我們要用整整一小時。並不算多。您帶着鐵棍十一點到主祭壇旁邊。彌撒在午夜開始。必須提前一刻鐘都結束。」

「我會竭盡全力向修會表明忠誠。就這樣說定了。我去釘棺材。十一點整我來到小教堂。唱詩嬤嬤們在那裡,升天嬤嬤在那裡。有兩個男人就好多了。沒有關係!我有槓桿。我們打開地下室,把棺材放下去,再關上地下室。然後,一點痕跡也沒有。政府不會懷疑。尊敬的嬤嬤,一切就這樣安排啦?」

「不。」

「還有什麼?」

「還有空棺材呢?」

停了半晌。割風在沉思。院長在沉思。

「風老爹,棺材怎麼辦呢?」

「埋在地里嘛。」

「埋空棺材?」

又是沉默。割風用左手做了一個手勢,仿佛趕走一個令人不安的問題。

「尊敬的嬤嬤,是我在教堂的低矮大廳里釘棺材板,除了我,沒有人可以進去,我會用屍布把棺材蓋上。」

「好的,可是,抬棺材的人把棺材抬上柩車,再放到墓穴里去,會感到裡面空空如也。」

「啊!見……!」割風叫道。

院長劃了一個十字,注視着園丁。「鬼」字留在他的喉嚨里。

他急忙扯開話題,讓人忘掉詛咒的話。

「尊敬的嬤嬤,我會把土放在棺材裡。造成有人的效果。」

「您說得對。泥土跟人是一碼事。這樣,您可以處理掉空棺材了?」

「我會把事情辦好的。」

院長的臉至今是不安和陰沉的,如今平靜下來。她對他做了個上級叫下級退下的手勢。割風朝門口走去。他正要出去時,院長略微提高了聲音說:

「風老爹,我對您很滿意;明天,下葬以後,您把您的兄弟給我帶來,並告訴他,把他的女兒也帶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