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申克的救贖:第一章 第4節 線上閱讀

「沒有,我沒有。」

安迪回答。他說,到了午夜,他逐漸清醒過來,同時宿醉的感覺開始讓他不舒服。於是他決定回家,睡一覺後,第二天再像個大人般好好冷靜地想一想,「當我開車回家時,我開始覺得,最好的辦法還是就讓她去雷諾辦離婚吧。」

「多謝,杜佛尼先生。」

檢察官從椅子上跳起來發言。

「你用了最快的離婚方式,不是嗎?直接用一把包着布的點三八左輪手槍解決她,對不對?」

「先生,不對,我沒有。」

安迪冷靜地說。

「然後你又殺了她的情夫。」

「不是這樣,先生。」

「你是說,你先射殺了昆丁?」

「我是說我誰都沒殺,我喝了兩夸脫的啤酒,還抽了警察在岔道找到的隨便多少根的煙吧,然後便開車回家,上床睡覺。」

「你告訴陪審團在八月二十四日到九月十日之間,你曾經想自殺。」

「是的,先生。」

「因此去買了一把左輪槍?」

「是。」

「杜佛尼先生,我看你不像是想自殺的人,如果我這麼說,會冒犯你嗎?」

「不會,」

安迪說,「不過你看起來也不像特別敏感的那種人。如果我真的想自殺,大概也不會找你談我心裡的苦悶。」

庭上一陣竊笑,但他這番話並不能贏得陪審團的同情。

「你那天晚上帶着你的點三八口徑手槍嗎?」

「沒有,我已經說過了——」

「哦!對了!」

檢察官諷刺地微笑道,「你把它扔進河裡了,是嗎?在九月九日的下午,扔進皇家河中。」

「是的,先生。」

「在謀殺案發生的前一天。」

「是的,先生。」

「真是太巧了,不是嗎?」

「這無所謂巧不巧合,是事實罷了。」

「我相信你已經聽過明徹警官的證詞了吧?」

明徹帶人去搜索龐德路橋一帶的水域,安迪說他把槍從那兒扔到河裡,但警方沒找到。

「是的,先生,你知道我聽到了。」

「那麼你聽到他告訴法庭,他們雖然找了三天,還是沒找到槍。你這麼說,不是太取巧了嗎?」

「不管巧不巧,他們沒找到槍是事實,」

安迪冷靜道,「但我要跟你、還有陪審團說明一件事:龐德路橋很靠近皇家河的出海口,那裡水流很急,槍也許被衝到海灣中了。」

「因此也就無法比對你手槍中的子彈,以及射入你太太和昆丁先生渾身是血的身體中的子彈了,是嗎?」

「是的。」

「這不也很巧嗎?」

按照當時報紙的記載,安迪聽到他這麼說時,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,整整六個星期的審判過程中,這是安迪不多見的情緒反應之一。

「由於我是無辜的,再加上當我說我把槍丟入河裡時,我說的是實話,因此找不到槍,對我而言,其實是很不巧的。」

安迪說。

檢察官炮火猛烈地質問了他兩天,把便利商店店員的證詞中有關擦碗布的部分重新念一遍。安迪反覆說明他記不得曾經買過擦碗布,但也承認他記不得沒買過擦碗布。

安迪和琳達於一九四七年初合買過保險,是嗎?是的。如果安迪無罪開釋,是否可以得到五萬元的保險理賠?是的。那麼他前往昆丁的屋子時,不是抱着殺人的打算?打算殺了自己的妻子和昆丁?不是。如果不是的話,那麼他認為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,因為這個案子不像劫財害命。

「先生,我完全想不透發生了什麼事。」

安迪靜靜地說。

這案子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星期三下午一點鐘,交付陪審團表決。十二位陪審員在三點半回到庭上。法警說,他們原本可以早一點返回法庭,但是為了能享受一頓從班特利餐廳買來、由公家招待的免費雞肉大餐,而拖了一點時間。陪審團判定安迪有罪。各位,如果緬因州有死刑的話,他會在番紅花還未從雪中冒出頭之前上了西天。

檢察官問過安迪,他認為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,安迪避而不答。但他其實心中的確有一些想法,我在一九五五年一個黃昏時把這些想法套出來。我們兩人花了七年工夫,才從點頭之交進而成為相當親近的朋友,但直到一九六年之前,我都從未真正感到跟他很接近。而且我想,我是惟一曾經真正跟他接近的人。我們由始至終都在同一層囚室,只是我在走道中間而他在走道末端。

「我認為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

他笑道,但笑聲中沒有絲毫幽默的意味,「我認為那天晚上,我真是倒霉透了,古往今來最倒霉的事都集中在這短短几小時內發生。我想一定有個陌生人湊巧經過。也許在我走了之後,有人車子爆胎了,也許是個強盜,也許是個神經病,走進去把他們殺了,就這樣,我就被關進來了。」

就這麼簡單。而他卻得下半輩子——至少在離得開以前——都待在肖申克。五年後,他開始申請假釋,但每次都被駁回,儘管他是模範犯人。但當你被烙上了謀殺的罪名後,想離開肖申克可有得等了,慢得就像流水侵蝕岩石一樣。假釋聽證會中有七個委員,比一般州立監獄還多兩個,你不能收買那些傢伙,也無法用甜言蜜語哄他們,更不能向他們哭求。在假釋聽證會中,有錢都不能使鬼推磨,任你是誰都插翅難飛。而安迪的情況,原因就更複雜……不過且待下文分解吧。